十一號房客 03

作為天河源的貼心小怨靈，隨著氣候的改變、溫度的降低，嬰靈和小貓咪自然註意到了家裏溫度過低的問題。

溫度太低對他們兩個怨靈而言自然沒有任何影響。

可天河源是個人類，即使天河源習慣了低溫，一直這麽下去也不是辦法。

嬰靈和小貓咪的思維向來簡單。

喜歡便靠近，想要就爭取，冷了當然要來點熱的東西調節一下。

所以他們在一起出門“巡視領地”的時候，發現了擁有“火山頭”的漏瑚，就給它一路滾了回來。

自覺給天河源找來了“好東西”的嬰靈和小貓咪，見天河源盯著他們滾回來的“火山頭”看了半晌沒有動作，面上神色還變得極為微妙，不解的扭頭看了一眼漏瑚頭顱，再次將漏瑚的頭顱朝著天河源的方向滾了兩圈。

為了強調這真的是個“好東西”，嬰靈又拍了拍漏瑚的頭顱。

漏瑚：“……”

漏瑚深吸一口氣吐了出去，整顆頭看起來都很消沈。

看著這種反應的漏瑚，天河源幾乎無法將眼前的漏瑚，同他記憶中《咒回》故事裏的那個漏瑚聯系在一起。

《咒回》原著裏的漏瑚對自己的實力非常自信，喜好收藏，脾氣囂張又暴躁，對認可的同伴還不錯，是個敢直接去找五條悟單挑的狠角色。

——雖然單挑的後果就是被五條悟把頭給擰了下來。

可是看看眼前的漏瑚。

那只獨眼中滿是蕭瑟，真實的詮釋了什麽叫做生無可戀、隨波逐流，所有屬於夢想的光芒全部失去，未來對它而言只有無盡的黑暗。

如此，好像被嬰靈和小貓咪這麽滾來滾去也沒有任何關系。

再搭配上它僅剩頭顱上遍布的焦黑傷口，漏瑚看起來真的是……

非常淒慘。

天河源記得自己上一次看見漏瑚時，它就只剩下一顆頭了，還被花禦抱在懷裏飛速逃跑，後面追著不緊不慢的五條悟。

在五條悟出手的情況下，天河源不認為漏瑚和花禦能夠跑得掉。

所以說……

漏瑚這段時間中，到底都經歷了什麽？

以至於讓他連一點兒氣焰都沒了？

它那想要消滅人類，建設屬於咒靈新世界的偉大夢想呢？也沒了？

天河源在嬰靈和小貓咪來到他的身邊，疑惑的仰頭望向他後，才邁開腳步。

他蹲下，伸手戳了一下漏瑚的面頰。

被戳到的漏瑚那雙沒有夢想與光芒的眼中，閃過了一道疑惑的神色。

但這種變化僅有一瞬，很快消弭。

它就像個人類手工制作的“奇怪人頭模型”，安靜的呆在那裏，動也不動，一副“隨便吧”的樣子。

天河源：“……”

天河源終於用兩只手將漏瑚的頭顱從地上抱起。

圍在天河源兩側的嬰靈和小貓咪見了，也跟著開心起來。

天河有了這個“好東西”，就算溫度再變低也不怕啦！

接觸到漏瑚頭顱的天河源確實感覺到了溫暖。

事實上在他靠近漏瑚一定距離的時候，就明顯感覺到了溫度的變化。

再看看嬰靈和小貓咪的表現，天河源大概能夠猜到嬰靈和小貓咪這一連串的表現是什麽意思。

畢竟嬰靈平日裏有事沒事就喜歡給他帶點弱小但翅膀好看的咒靈回來當禮物，這次帶個能發熱的漏瑚頭顱回來，也不是不能理解。

可是……

這是漏瑚哎。

就算它只剩下一顆頭，現在看起來毫無夢想，它也是特級咒靈漏瑚。

即使它現在看起來非常虛弱，只要給它足夠的時間，也能夠恢覆。

能夠把它按著隨便打的都是五條悟、兩面宿儺這個等級，天河源自認為沒有這個本事。

雖說天河源對於嬰靈和小貓咪的心意非常感動，漏瑚這個暖手寶也非常好用，但是……

想到漏瑚的到來可能帶來的麻煩，他的頭都大了。

而且……

應當被五條悟抓住，跟真人一同關在咒高裏的漏瑚，為什麽會出現在這個地方？

天河源盯著漏瑚的頭顱看了很久，久到原本一臉生無可戀的漏瑚都不由轉動眼睛珠子去瞄天河源。

心中已有決斷的天河源突然對著漏瑚露出一個“友善的笑容”，打了個招呼，“你好？”

漏瑚的眼中露出狐疑之色。

總覺得眼前這個人類……不論怎麽看都不太對勁。

詛咒纏身以及能夠看見普通人看不見的咒靈，這兩點就算了；

看起來活蹦亂跳，完全沒有被身上的詛咒影響這一點……已經不是普通人能夠做到的；

能夠跟怨靈以這種過於“和諧”的方式相處，就算是身為特級咒靈，自認為什麽都見識過的漏瑚，還真沒有見識過。

這個人類現在對自己笑成這個樣子又是幾個意思？

將漏瑚的註意力吸引過來後，面對沈默不語，只是盯著自己看的漏瑚，天河源絲毫不慌。

他帶著漏瑚的頭顱轉移到了一個安靜的地方，還專門給漏瑚進行了簡單的清理。

在清理漏瑚表面焦黑的傷痕時，特別註意，手法非常仔細。

整個過程都透露著“友善”兩個字，普通人應有的“恐懼”，在天河源的身上根本看不到。

這般過於自然友善的態度，讓已經對周圍事物和自身處境都不太關心的漏瑚，也感到深深困惑，不由開口問道：“你到底是怎麽回事？難道一點都不害怕嗎？”

面對這個問題，天河源笑著說：“怎麽會害怕呢？雖然我只是一個普通人，但我認為咒靈才是真正的‘人類’，你們是如此得天獨厚、與眾不同，我是站在你們這一邊的啊。”

——“咒靈才是真正的人類”。

這句話讓原本已經消沈至極的漏瑚睜大了眼睛，看著天河源的視線頓時不同。

漏瑚一直認為，人類是由謊言形成，其負面情緒才是真實無偽。

因此由人類負面情緒中誕生的咒靈，才是真正的“人類”。

它從來沒有想到，有一天竟然會從一個人類的口中，聽到這樣的話！

漏瑚的第一反應是不相信，但想到人類中詛咒師的存在，還有那些數之不盡、永無止歇的負面情緒，便覺得也不是不可能。

人類這個群體，真的非常脆弱，團結對他們來說才是難能可貴的東西。

人類中的反骨數量，多到超乎想象。

“所以說咒靈先生，你為什麽會以這種姿態出現呢？也許我可以為你提供一些微不足道的幫助？定然……盡我所能。”

當天河源願意“演戲”的時候，他的“演技”還是不錯的。

這都是他上輩子當社畜時，身在職場中鍛煉出來的技能。

漏瑚並沒有立刻回答天河源的問題，沈默的漏瑚也不知道在想什麽。

天河源也不在意，只是如同閑聊一般跟漏瑚說了不少細碎的東西，其中著重突出了“夢想”、“未來”、“人類的可惡”等等觀點。

滿滿都是感情、毫無理性邏輯。

沈默的漏瑚聽著聽著，不由跟著頷首，有一種遇見了“知己”之感。

原本被五條悟揍得神志不清的腦袋，也被激烈的情緒沖撞的更加不清晰了。

原本天河源以為還要不少時間，卻發現漏瑚的態度已經松動，“……你還是放棄吧。”

“放棄什麽？”

“消滅全人類，讓咒靈成為新世界的主人這種事情，只要有那個男人在一天，就不可能會實現。”

曾經的漏瑚懷抱“偉大夢想”，想著有一天能夠讓咒靈成為新世界的主人。

在同伴真人落到咒高手中後，毫不猶豫的跟花禦一同前來救援。

結果是什麽？

結果是它和花禦都落到了五條悟的手中。

也是在跟五條悟交手後，漏瑚才知道，原來這個世界上竟然有人可以強到這種地步。

之後被關在咒高中的事情不用再提，其中經歷是它一生的噩夢。

而它之所以能夠出來，是因為夏油傑帶著眾多手下入侵了咒高，想要將它們三個咒靈收為己用。

漏瑚不知道夏油傑都有哪些目的，但它再次感受到了力量上的差距。

原本偷偷摸摸恢覆許多的漏瑚，又被打得只剩一顆頭。

真人被夏油傑留在了手中，它和花禦落荒而逃。

也是托了夏油傑入侵咒高的福，它和花禦才能乘亂逃出。

但是逃跑並不順利……

最後它幫助花禦離開，而自己留了下來。

雖然沒有落在咒術師的手中，卻滾到了這個地方，還被兩個怨靈撿走了。

漏瑚並不喜歡人類，但在經歷了這麽多後還能遇見一個“知己”，漏瑚已經不再對天河源人類的身份介懷。

它在掩蓋了一些關鍵詞的情況下，大致同天河源交代了自己所經歷的“可怖之事”。

說到動情處，“夢想不能實現”的痛苦，還有在“那個男人”死去之前，都不想再出現在人類社會的觀點，全都被它表達了出來。

天河源扮演了一個非常合格的傾聽者。

在合適的時候接上幾句話，就能讓漏瑚說出更多。

就著漏瑚遮遮掩掩的語句，天河源大概搞明白為什麽漏瑚會出現在這個地方了。

知道漏瑚後面說不定還追著一群咒術師，以及想要得到特級咒靈的夏油傑後，天河源想要快點把漏瑚扔掉的心更加堅決了。

之後也沒有過多廢話，天河源在跟漏瑚進行了短暫的交談後，給以為跑不掉、必死的漏瑚，提供了一個小木盆。

天河源仔細的將漏瑚的頭顱放在了小木盆裏。

“我能做的只有這麽多了。”天河源說。

“你已經幫助了我很多。”已經被天河源繞得自認為遇見了“知己”的漏瑚非常感動，“你畢竟是個人類，還是不要跟我有過多牽扯的好，再見吧。”

“再見。”

天河源站在岸邊，看著隨著水流飄遠的承載著漏瑚頭顱的小木盆逐漸消失在視野中後，把手機掏了出來。

經過短暫的思考，天河源給七海建人發了個消息。

“好像有人把人頭模型扔河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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